这首词仍然是柳永在江南追思怀念帝京生活的一首,从词中提到的“宦游”来看,应该是晚年所作。因为柳永早年屡次赴科举不第,待他考中进士为官时,已经五十岁了。本词依然承前一贯风格,将对“帝京”里“秦楼”的“佳人”的思念融入秋日行役的漂泊羁愁之中,情愈深,愁愈浓,加之年老,比起早年浪游羁旅之词更多凄苦怨怀。
《迷神引·一叶扁舟轻帆卷》
宋代:柳永
一叶扁舟轻帆卷。暂泊楚江南岸。孤城暮角,引胡笳怨。水茫茫,平沙雁、旋惊散。烟敛寒林簇,画屏展。天际遥山小,黛眉浅。
旧赏轻抛,到此成游宦。觉客程劳,年光晚。异乡风物,忍萧索、当愁眼。帝城赊,秦楼阻,旅魂乱。芳草连空阔,残照满。佳人无消息,断云远。
此词用自创曲调《迷神引》,三字句多,错杂以四、五言句,节奏急促、顿挫,与表现凄楚沉郁的宦游情怀,颇为相宜。
上片写游宦悲秋之景。我乘坐一叶小舟,卷起轻快的风帆,暂时停留在楚江的南岸。用“暂”字,可见行程未了,之后还将继续漂泊,为下片抒情埋下伏笔。傍晚时分,孤城的高楼传来阵阵角声,又引出一曲胡笳的哀怨。茫茫的江面沙滩上,正是栖息的大雁,被我的到来,惊得纷纷四散。烟霭渐渐收起,笼罩住簇簇寒林,清疏的景色如同画屏似的舒展开来。天际的远山看过去色微形小,宛如一弯美人的浅浅黛眉。“孤城”是此夜词人将要投宿之处,“暮角”声起,又引出“胡笳”,所听之声满怀幽怨孤寂。沙滩惊雁,可见岸边也是冷落无人。由近及远,“烟敛”和“寒林”,点出季节特点,“天际”又稍微露出怀远的情思。而“遥山小”,看似“黛眉浅”,却似暗指心中所思之“佳人”。这些谋篇布局,都在若有若无之间,正所谓“羚羊挂角,无迹可寻”。
下片写悲秋宦游之情。昔日多少赏心乐事,钟情佳人,都被我轻率地抛弃了。如今为着仕宦功名,潦落得四处流转奔波,来到这里。只觉得漫长路途,身心句俱疲,而年岁也已衰晚。怎忍他乡那番萧索,冷落的风物再入我忧愁的双眼呢?京城遥遥,秦楼的歌舞也已隔断,只剩下我这一缕迷离纷乱的游子的心魂。那一抹残阳,将连绵伸向天边的萋萋芳草,染成橘红一片。佳人啊,一去就没有了消息,就像那天边被风吹散的浮云,飘然已去向远方。
柳永中年之后才被授以一外任小官,他离开京城赴任时的心情很是复杂。由于他常年流连于京城的秦楼花巷,与很多青楼佳人情深意切。但在学而优则仕的专制年代,即算是远离帝京的江南一微职小官,也总算是步入仕途。为了仕宦,柳永也就不得不“旧赏轻抛”“成宦游”,只觉“客程劳,年光晚”,“异乡风物”在他的“愁眼”中也变得“萧索”,以至词人发出“帝城赊”的政治怨怀,又夹杂着“秦楼阻”的绮情艳思,因而“旅魂乱”。
全词结束于词人对佳人的魂牵梦绕中,情景交融,缠绵悱恻,凄婉之态,溢于言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