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短短的一生中,不同的年龄阶段往往会留下不同的印记,所谓“少年游侠”,“中年游宦”,“老年游仙”,或许便是这一年龄记忆的最好概括。年少时不免轻狂散漫,挥斥方遒,而到中老年,会自觉不自觉对年轻时的“荒唐”往事作一番追忆和总结。杜牧这一首《遣怀》或许便是这一心态的集中呈现。
《遣怀》
唐代:杜牧
落魄江南载酒行,楚腰纤细掌中轻。(江南 一作:江湖;纤细 一作:肠断)
十年一觉扬州梦,赢得青楼薄幸名。
诗的前两句追忆昔日在扬州纵情诗酒,放浪形骸的“狼藉”生活。名为落魄,其实并不落魄。其实杜牧登科高中,春风得意,在淮南节度使牛僧孺幕中担任掌书记等职,深得牛僧孺信任。闲暇之余,杜牧多微服逸游,流连歌楼舞榭,与美酒佳人为伴,不亦快哉?其诗如“绿杨深巷马头斜”“马鞭斜拂笑回头”“笑脸还须待我开”等,便是这段惬意生活浪漫而真实的写照。
楚腰,说的是美人的细腰,来源于“楚灵王好细腰,而国中多饿人”的典故。掌中轻则指汉成帝皇后赵飞燕,《飞燕外传》谓其“体轻,能为掌上舞”。此处均言扬州佳人美态风姿。
三四句则可看作是对年少放荡生活的总结,抒发了青春虚度,事业未成的人生感叹。杜牧出身于高门望族,少年高中进士,功名利禄唾手可得,正是“一日看尽长安花”之时,又如何想到日后会沉沦下僚,忍受颠沛流离之苦呢?可惜十年一觉,美梦终归有醒的时候。多年以后,再回味起当年的浪荡生涯,内心的感伤与痛楚可想而知。而更令人痛楚的是,当年那些陪伴自己的佳人,如今在哪里呢?或许她们正在某个小小的角落里责怪自己薄情负心呢!“赢得”二字,看似调侃,其实却暗含无尽的辛酸和无奈,无奈的是自己无力照顾这些佳人终身,辛酸的则是自己前途渺茫,事业无期的无情现实啊。
有人说杜牧扬州放荡不羁,是因为他对郁郁不得志生活的排遣,其实更应该与诗人不拘细节的性格密切相关。后人多传杜牧扬州之时的风流艳迹,其中多数并不可信。《灵芬馆诗话续》卷二云:“杜樊川,天下才也。才气豪迈,不拘细节,于是江湖落拓之诗,’青楼薄幸‘之句,流传人口,而狭斜放诞之事,悉举以附益之。”细细品论,此论不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