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行路难》是古乐府旧题,内容多写世路的艰难和离别的悲哀。《乐府诗集》卷七十收此诗,列入杂曲歌辞。现存最早的作品是鲍照的十八首《拟行路难》。李白有三首《行路难》,作于不同时期,都受到了鲍照的影响,这里选的是第一首。
《行路难·其一》
唐代:李白
金樽清酒斗十千,玉盘珍羞直万钱。(羞 通:馐;直 通:值)
停杯投箸不能食,拔剑四顾心茫然。
欲渡黄河冰塞川,将登太行雪满山。(雪满山 一作:雪暗天)
闲来垂钓碧溪上,忽复乘舟梦日边。(碧 一作:坐)
行路难!行路难!多歧路,今安在?
长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。
诗人首先描写了一个“金樽美酒”“玉盘珍馐”的宴会场面,他面对满桌美酒佳肴,拿起筷子,端起酒杯,却食不甘味,于是推开杯盏,扔下筷子,抽身而起,拔剑四顾,想把它刺向一个地方,可又觉得茫然一片,不知道应该把剑刺向何处。李白曾经说过“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”,那么为什么他现在“停杯投箸不能食”呢?当年鲍照“对案不能食,拔剑击柱长叹息”,是因为心中有无限悲愤而无从发泄。
现在李白“拔剑四顾心茫然”,显然心中也有着巨大的痛苦,这痛苦的根源则在于“行路难”。他想横渡黄河到达彼岸,但因为黄河为坚冰所封冻,诗人惟有望河兴叹;他有想攀越太行山,却又因大雪封山,无从攀登。自然界中有不少艰险之路,人生的道路上又何尝不是布满荆棘和陷阱,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困境。
但机遇总是存在的,上天曾经眷顾多少前贤!九十岁的吕尚在溪边钓鱼都能遇到周文王,名相伊尹曾梦到自己乘舟绕日月而行,受到商汤的赏识。自己说不定也会有这样偶然的机会,但憧憬是美好的,现实却是那样残酷,人生之路崎岖坎坷,歧途太多,究竟怎样是正确的选择,才能得到名垂后世的机会呢?这不免让李白有些茫然和迷离,但倔强的他不会轻易气馁,积极用世的人生态度使他很快摆脱了歧路彷徨的苦闷。他坚信有一天他也会乘风破浪,漂洋过海,到达自己理想的彼岸。
这首诗歌只有短短八十二个字,却显得层波叠澜,变化多端,诗人情绪跌宕起伏,迷茫和执着,苦闷与信心交替出现,迅速转换,将一进退失据而心有不甘,倔强自信挣扎在痛苦之中的诗人形象充分展现出来。他对前途的美好憧憬,事实上是一种自我的心理调节,说得越自信与果断、越豪放和达观,越表明他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无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