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邦彦支持新法,在神宗去世,高太后主政时期,新法被废,周邦彦也随之外放。宋哲宗元祐八年,周邦彦任溧水县令,时年三十九岁。此词即周邦彦当时游城南无想山时所作。
《满庭芳·夏日溧水无想山作》
宋代:周邦彦
风老莺雏,雨肥梅子,午阴嘉树清圆。地卑山近,衣润费炉烟。人静乌鸢自乐,小桥外、新绿溅溅。凭阑久,黄芦苦竹,拟泛九江船。
年年。如社燕,飘流瀚海,来寄修椽。且莫思身外,长近尊前。憔悴江南倦客,不堪听、急管繁弦。歌筵畔,先安簟枕,容我醉时眠。
词上片先描写环境。在春风夏雨中,雏莺长大了,梅子也一天天饱满起来。正午时候,阳光下的树影清晰元整。这里近山,低处低湿,衣服老是湿哒哒的,需要炉火烤干。周遭小桥流水,一片幽静,他鸟各得其乐。词先是描绘一派夏日生机勃勃景象;继而写环境恶劣,生活不便;又写风景宜人,自得其乐,情感在喜悲之间回环,反映出词人于政治波澜下的矛盾心境。
“凭阑久”三句将自己的处境与被贬江州的白居易相比较。久久凭栏眺望之余,这“地卑山近”的溧水,因环境与地僻地湿的九江类似,竟然疑心自己与白居易一样泛舟江上,油然而生出沦落天涯的感慨。“凭栏”一句回应前文,说明前面的景色都是凭栏所见。
下片直接抒情。词人感叹自己像燕子一样,年年南北奔波,在他人屋梁下寄居。寄居的燕子,暗示自己仕途生涯身不由己。这种寄人篱下、不得自由的痛苦,让他发出“且莫思身外,长近尊前”的呼告,身外事不堪思量,只好到酒里去寻求暂时的超脱。这一句化用杜甫诗句“莫思身外无穷事,且尽尊前有限杯”的句子,却与上午融合无间,情感水到渠成,自然流露。然而宦海漂泊,疲惫憔悴的词人,虽想抛开身外重重烦恼,在酒宴中暂寻欢乐,却又听不得酒宴中的“急管繁弦”。热闹繁杂的管弦声,使得词人更加伤感。“歌筵畔”三句,承接上文,既然不堪听曲,只好在宴席边先安置好枕席,与酩酊大醉后睡去。“容我”两字,流露出万般无奈。
这首词写外放中的愁闷心绪。上片写夏日景致,体物细致入微,语言景致秀美。下片抒情,沉郁哀婉而不激烈,显出蕴藉之美。清·许昂霄《词综偶评》:通首疏快,实开南宋诸公之先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