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首词是北宋词人赵令畤借闺中女子以写伤春怀人之情的作品。元祐中签书颍州公事,时苏轼为知州,荐其才于朝。后坐元祐党籍,被废十年。特殊的皇族身份,或许让词人对自己的现世功业有着特殊的期望。仕途的失意,或许让词人只能将功业的向往转为内心的幽忧柔情的相思。一种新兴的文体,小词为这位词人的身世遭遇和情感相思找到触点和媒介。
《蝶恋花·欲减罗衣寒未去》
宋代:赵令畤
欲减罗衣寒未去,不卷珠帘,人在深深处。红杏枝头花几许?啼痕止恨清明雨。
尽日沉烟香一缕,宿酒醒迟,恼破春情绪。飞燕又将归信误,小屏风上西江路。
当然,词人的身世遭遇在这首词中是隐而未显的,只有那内心的幽忧柔情溢于纸上。作者所选的词牌“蝶恋花”,是原唐教坊曲,本名《鹊踏枝》,宋晏殊改今名,取自梁简文帝诗句“翻阶蛱蝶恋花情”。查看作者的词作,他似乎非常喜欢“蝶恋花”这个词牌,某种程度上说,这个词牌就不仅是后来所固化出的音节平仄字数的问题,而似乎已预先在“蛱蝶恋花”缘起中隐伏了一种情感基调与写作方向,就是那种温软柔情的儿女恋爱。
上阙写伤春之情。女主人公欲褪去衣衫,可惜春寒未消,天气乍暖还寒。无心卷起珠帘,独坐幽暗的闺房,窗外红杏还剩几许?想必经过“清明雨”的摧残,早已枝残花败。即使幸存下来的花儿也稀疏零落。泪迹斑斑吧。都怨那残忍的“清明雨”啊!此处花的“泪”实即闺中人的泪,花的“恨”也是闺中人的恨。寒意袭人,苦雨摧花,又是一年春去时,深闺中的朱颜如同窗外的红杏无人欣赏却已凋零遍地,那零落的花瓣仿佛是闺中少妇零落的青春。以花喻人,融情于景,那幽怨的伤春之情溢于纸面,真所谓“一切景语皆情语”也。
下阕抒怀愁绪。“尽日沉烟香一缕”,闺房中一缕袅袅沉香,更衬深闺寂寞冷清和生活无聊烦闷。借酒消愁,“宿酒醒迟”,无奈只能麻醉一时,而醒来对着的依然是“沉烟香一缕”。“恼破春情绪”,似乎是压抑的愁情破壳而出,从开篇叙述铺垫而至此四溢弥漫,再无遮拦。词末“飞燕又将归信误”,终于将少妇的“恼”的原因点出,就是那怀人相思之愁,她多么希望夫君能够早日回家。不见夫君而怪责飞燕,更显出闺中女子情思的无可排遣。“小屏风上西江路”,轻拂小屏风,呆然凝看小屏风上看似遥远的“西江路”,仿佛就看到夫君在归来的路上。“西江路”,指广西苍梧之西江,即词人宁远军承宣使任所地域。这岂不是作者遥想闺中少妇思念自己而他却不能回的怀乡之寄托。以小屏风之景作结,词结而情未断,给读者留下一幅想象的画面,意味无穷,寄托遥深。
无疑,这是一首极其巧妙的词作,原欲写自己相信闺中人,而去写自己在想着闺中人也在想念自己的愁苦,那清晰的惆怅画面,那停滞的凝固的心理时间,无限地拉长了相思人相互间的距离,让他们变得相思而远隔,一切变得绵长而唯美。同时又通过屏风让读者的相思相贯通,跨越千山万水而相遇,这不再是单相思,而是缠绵而深切的爱情,令人心酸而感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