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好问评价秦观的诗为“女郎诗”,冯煦在《宋六十家词选例言》中把秦观和晏几道并称为“古之伤心人也”。纵观《淮海集》,虽不能将秦观词的风格仅仅标为婉约,但“伤心”之感却时时行诸纸面,其真挚读来常常使人动情。绍圣元年春,因受其老师苏轼之牵连,秦观被贬为杭州通判,在即将离开这个生活了五年的京城时,触景生情,写了这首《江城子》。
《江城子·西城杨柳弄春柔》
宋代:秦观
西城杨柳弄春柔,动离忧,泪难收。犹记多情、曾为系归舟。碧野朱桥当日事,人不见,水空流。
韶华不为少年留,恨悠悠,几时休?飞絮落花时候、一登楼。便作春江都是泪,流不尽,许多愁。
汴京城西是金明池,池边多植柳树,在这初春的时节,这岸边的杨柳随风拂动,如多情的少女,曼妙多姿。词一开篇,让人感受到了春天的美好。可却在这时候,“动离忧”,以致“泪难收”。而这曼妙的杨柳,似也如含情的少女一样,依依不舍,挽系归舟。这里有他所留恋的繁花洛景,也许还有他牵念的红粉佳人。“碧野朱桥当日事”,当日事是什么事?可与其在《望海潮》中说的“西园夜饮吹茄。有华灯碍月,飞盖妨花”相印证。“人不见”,这里的人不单单是指某一个人,既有自己昔日的好友,也有曾经的佳人,但这些都不见了,只剩下眼前静静流淌的春水,默默流向远方。
过片接续上片结尾的“水空流”,人的青春韶华也像这“不舍昼夜”的逝水一样,不会为任何原因而停留。想到自己壮志有为,如今却要远走他乡,不禁惆怅满腹。所以词人自问道:“恨悠悠,几时休?”无聊苦闷,故登楼远望,依然四顾茫茫。思绪回到现实,看到的却还是这缓缓流淌的春水。词人把自己的愁绪比作连绵不尽的泪水,巧妙地赋予了无形的“愁”以有形的存在,手法较后主李煜“问君能有几多愁,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”又翻出一层。
俞陛云在《唐五代两宋词选释》评价道:结尾两句与李后主之“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”、徐师川之“门外重重叠叠山,遮不断愁来路”,皆言愁之极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