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首词记叙了春日出游的欢愉时刻,而这欢愉背后也包含词人对宦海浮沉的倦怠与惆怅。欧阳修很擅长写抒情小令,善用清丽的语言精炼地描摹自然之美,再通过自然之美抒发自己内心的绵邈思绪,颇有韵味。这首《浣溪沙》算得上是其中的代表作。
《浣溪沙·堤上游人逐画船》
宋代:欧阳修
堤上游人逐画船,拍堤春水四垂天。绿杨楼外出秋千。
白发戴花君莫笑,六幺催拍盏频传。人生何处似尊前!
词人开篇便告诉读者堤上的游人很多,大部分游人都向往乘坐画船游玩,一个“逐”字更是将堤上的游人们追逐画船的热闹场景写得传神。词的首句奠定了一个较为欢快的感情基调。看那春水,浩浩荡荡,似乎与四方垂地的天幕连成了一片。这时候,春水也来为游人们助兴,他荡起一阵阵清波,欢快地拍打着堤岸。“拍”字用的颇为绝妙,通过拟人之法,将春水的活力和春日的生机勃勃展现得淋漓尽致。上阙的第三句则描绘了人在美景中的活动。这句的句眼是“出”,这里是传出的意思。晁补之曾称赞:“只一‘出’字,便后人所不能道”。绿杨成荫的岸边有座小楼,那里时不时穿出人们荡秋千时发出的欢愉之声。依着这声音,仿佛看到了秋千上欢乐的人。
下阕描绘的则是画船中宴饮的场景,作者在此借景抒情。词人在此以“白发”自喻,而一位老者却头上插着鲜花,这听起来很新奇,甚至有些可笑。但大有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,插花的行为也说明,经过宦海浮沉的词人,依然葆有这份童贞和赤诚。而此时的酒宴中《六幺》频传,宾客们也频频举杯,相互祝福。读到这里,词人似乎已经是一位无忧无虑,安享晚年的老者。但一句“人生何处似尊前”,有给读者当头棒喝。原来,词人内心的惆怅依然难以舒缓。欧阳修一身正气,心系百姓,却历经宦海浮沉,在政治上遭受过多次挫折。创作此词时,他已是垂垂老者。人前的欢愉只是暂时的“自我回避”,饮酒游玩固然可以舒解苦闷,但热闹过去,苦闷又会涌上心头啊!人生,有多少时候可以像在宴会时这样欢愉呢?
因此,这首词中蕴含着一种让人揪心的“对比”,欢愉是暂时的,苦闷是恒常的。人前的欢愉并不能消解词人内心的烦忧,或许,人在更多的时候,都会活在苦闷中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