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青门引》,词牌名,调见《乐府雅词》及《天机余锦》词。属于小令,双调五十二个字,上片五句,下片四句。
《青门引·春思》
宋代:张先
乍暖还轻冷。风雨晚来方定。庭轩寂寞近清明,残花中酒,又是去年病。
楼头画角风吹醒。入夜重门静。那堪更被明月,隔墙送过秋千影。
本篇以春日怀人为词旨,上片写词人由暮春季节物象变迁衍生的宏观感受,怀旧与孤寂的情思满溢字里行间;下片写词人凭酒消愁未成,清醒时分越发触景生情,每每于细微处生发无限思量。
由“乍暖还轻冷。风雨晚来方定”可见词人体物的敏感和用字的精妙。两个虚字“乍”和“还”放在对比鲜明的“暖”和“冷”之间,表现了天气变化的无常和迅速,而且读来具有音情顿挫的韵律感。先是春寒料峭,乍然间和风送暖;还没缓过神来又是一场凄风冷雨袭来。临近清明,阴雨连绵,直下到夜晚时分才逐渐消停。
雨虽歇,风已住,心绪却久久难以平静。其实,能如此准确地把握外界的细微变化,与人内心世界的暗流涌动不无关系。至“庭轩寂寞近清明”三句,先是提示读者关注清明这一时间节点的特殊性,与上文气候多变,细雨纷飞的时节特征相勾连,又直揭示物候变迁之际油然而生的“寂寞”之情。其后两句浓墨重彩地渲染心中的悲伤:品酒赏花本是惬意享受,可惜入目的是暮春残红,咽下的是断肠苦酒。但是春天无法停下她的脚步,正如沧海桑田,人事不复。词人妄图以一醉来抵消肆虐已久的愁绪,最后依然无法在暂时的忘却中得到彻底的救赎。“又是”和“去年”指出这中无奈的尝试已经不是一次,而是年复一年。更令人叹息的是,词人明知冷酒无助于消解烦恼,反而纵情伤身,但还是忍不住饮鸩止渴。一个“病”字,极言深埋心底的愁同痼疾一样反复发作,剧痛难禁。
过片两句紧承前文而来,高处的“楼头”有别于先前低处的“庭轩”,“画角”的出现暗示着已经过渡到日暮将晚之时。词人又醉到醒,观察视野和所思所感也随着时间、地点和人的状态有所变换。耳边响起哀历的角声,迎面拂来冷寒的晚风,霎时间使陈浸在酒醉愁浓中的词人惊醒过来。夜色渐沉,万籁俱静,重重锁闭的院门更显出人的孤寂和压抑。
结尾处构思奇巧,韵致横生。明月似有心,越过高墙将秋千的影子赠予寂寞人,为幽寂的环境带来一丝生趣和希翼。“那堪”和“更”,写出原本在愁绪折磨下分外脆弱的心境,因眼前一幕雪上加霜。“送”不仅使得月光带有人的情态,还富于动感。可惜这番景象落在词人眼里,却是徒添几分伤感。
此处的“秋千影”可作多重解读,一说是以秋千摇荡的影子暗示人的存在,盖值寒食佳节,有人在月光下打秋千;也可以理解为空荡无人的秋千架在月华的映照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,在光影流动之间越墙而去。前一种说法有动静结合的艺术效果,而后一种见解则更切合意境的传达。总言之,结尾的韵味悠长,情景相生,最见词人功力。
纵观全词,上阙有冷暖之触觉,残红之视觉和醉酒之味觉;下阕画角风声之听觉和秋千影之视觉。词人将各种感知体悟信手拈来,糅化一体,为读者献上一场直指心灵的感官盛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