韦庄,长安杜陵人,唐昭宗时登进士第,晚安入蜀依王建,前蜀开国制度多出其手。韦庄工诗词,长诗《秦妇吟》是现在唐诗中最长的叙事诗之一。这首《忆昔》写于黄巢起义军攻陷长安时,是诗人有感长安的兴衰而作。题目是《忆昔》,其实却是伤今。
《忆昔》
唐代:韦庄
昔年曾向五陵游,子夜歌清月满楼。
银烛树前长似昼,露桃花里不知秋。
西园公子名无忌,南国佳人号莫愁。
今日乱离俱是梦,夕阳唯见水东流!
全诗共八句,前四句为回忆昔日情景,后四句则是今日所见所闻。
前四句首先描写了昔日王公贵族灯红酒绿,夜夜笙歌的情景。五陵,原指汉朝皇帝的五座陵墓,因当时每立一陵都把四方贵家豪族和外戚迁至陵墓附近,所以后来也指豪贵居住之地。你看这些豪门贵胄过的是一种怎样奢侈糜烂、纸醉金迷的生活啊!日日歌舞升平,通宵饮酒作乐,以至于昼夜不分、春秋不辨。在这里,诗人并没有抒发任何评论,只是如实描写,然而字里行间却流露出一种浓郁的讥讽之意,由此可见其语言之含蓄隐晦。
后四句是描写诗人今日所见所闻。其中前两句不但对仗工整,而且全部使用典故和双关的修辞手法,构思非常巧妙。“西园公子”语出曹植《公宴诗一首》:“公子敬爱客,终宴不知疲。清夜游西园,飞盖相追随。”此处盖以曹丕在西园夜宴文士之事暗指眼下的贵族公子纵心于游乐。“无忌”,原为战国时期魏国公子信陵君的名号。诗人说西园公子名曰无忌,并非将曹丕误以为信陵君,而是借魏国之魏和曹魏之魏国号相同,将曹丕和信陵君联系在一起。更重要的是,“无忌”不作专名看似,有“无所顾忌”“肆无忌惮”之意,可暗寓王孙贵族荒淫无度,因而语意双关。至于南国佳人莫愁,相传为南国一善歌舞的少女。此句同上一句一样,一方面运用典故,另一方面则以“莫愁”之名,讥喻浮华女子不解国事艰难。这两句使用典故,语意双关,讽刺委婉,手法极高。后两句则借景抒情,表达诗人对于唐王朝大势已去的悲伤。昔日的情景分明还历历在目,那么,现下的乱离大概是梦境吧?然而,眼前的一片荒凉景象,却又分明在告知诗人:而今的乱离才是事实,往日不过是繁华如梦罢了。由此,一种伤今的情绪便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来了。另外,末句中的“夕阳”和“水东流”还具有比喻象征意义,借以说明现在的唐朝就好比那即将落下的夕阳,其衰颓之势已如东去的江水,无可挽回,从而又使得诗的境界更深入一层。
全诗章法严谨,意境深远。尤其是典故,双关,象征等多种手法的运用,将诗人的讥刺之意表现的淋漓尽致。浦起龙曾评价杜甫的《丽人行》:“无一刺讥语,描摹处,语语刺讥。无一慨叹声,点逗处,声声慨叹。”这首诗除尾联两句外,其余也都当得起此评语。